”
“好嘞!”胤禛一撩袍摆,坐在凳子上,信心满满地道,“皇姐,你就看着我怎么把爱吹牛的小子杀得落花流水,到最后又变成鼻涕虫吧。”
“哼,谁把谁杀得落花流水还不一定呢!”胤禩甚是不服。
“得了吧。”胤禛一脸坏笑道,“告诉你,你就是跟着你亲额娘再学上十年,跟我下,最后还是得变成鼻涕虫!”
“哼!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废话少说,落子!”胤禩说着“啪”地一声在棋盘的左上角落了子!
“不服是吧,好,我就让你清醒清醒!”胤禛说着,夹了一颗白玉棋子,放在了右上角。
要说这胤禩也真是个聪慧的孩子,才几天不见,他的棋力真是大涨。他先前的棋风跟我相似,急得很,每下一步的意图都很容易让对手看穿,所以,往往被胤禛压着打,根本就无招架之力,这回他却居然学会按兵不动了,偶尔甚至也会挖个陷阱引诱对手跳下去,若是我跟他下肯定会着道,准输,亏得胤禛“久经沙场”见惯了,非但能连消带打地一一化解,有时还能做个局中局,反诱胤禩往里头跳,在我反应过来想要提醒胤禩之时,胤禩便已输了。然而,胤禩自然又是不服的,嚷着不服还要再下。不知是因为这副碧玉棋子,还是因为胤禩水平上升的原因,胤禛这次倒没有不耐烦,一盘接一盘地陪着胤禩。不经意间,比分已经是三比零,胤禩连输了三盘,眼前已是第四盘,胤禩有点满头大汗,两眼望着满盘的棋子,一手执子停在半空,似乎不知改往哪儿下好。我略略观察了下棋盘上的形式,明显地又是胤禛占优势,胤禩八成又要败 溜+达x。b。t。x。t 北,便心有不忍,假装啜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将茶盏放在了棋盘最佳落子处的外侧,胤禩会意,“啪”地一声落子下去,胤禛微一皱眉,不满道:“皇姐,观棋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怎么能这样呢?”
被看穿了!我假装“嗯哼”了一声,心虚地强辩:“我说什么了吗?我什么也没说呀!”
胤禛愤懑地拿起胤禩的那一子,扔回盒子里,道,“这一步不算,重下!”
“凭什么啊?”胤禩捡起一颗棋子执意放回原处,道,“这一步是我自己看到的,我自己下的。”
“一边儿去!”胤禛捡起了棋子又扔了回去,讽刺道,“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你自己看见的?那在皇姐提示前你干嘛不下?”
胤禩略带恼怒地大喊道:“就是我自己下的!我压根儿就没看到皇姐提示我!”
“孔夫子还真是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以后我再也不跟你这个小人下棋了,不下了!哼!”胤禛一推棋盘别过脸去不理人了。
“输了棋就骂人,你才是小人!”胤禩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胤禛一句。
“谁输棋了,谁输棋了?”胤禛猛地回头跟胤禩杠上了,“你看清楚,输棋的是你!下不赢我,就用下三滥的手段,你可真不愧是卫贵人生的好儿子!”
“你……你……”胤禩一听这话,小脸皱成了一团儿,两颊因气愤而涨得通红,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瞬间眼中便噙了泪水。
我忙揽过胤禩,安慰道:“胤禩乖,不哭,不哭哦!”又回头斥责胤禛,“你积点口德行不?”
胤禛瞟了胤禩一眼,嘟囔了一句:“哼,娘儿俩一个德性,都爱装无辜!”
“哇——”胤禩被这句话激得放声大哭起来。
“胤禛,你欠揍是不是?” 我骂了一句胤禛,急忙拍着胤禩的后背,安慰道,“胤禩乖,胤禩不哭哦,等明儿姐姐告诉佟额娘,让佟额娘好好教训一顿你四哥,哦!”
“哇——哇——”胤禩这个爱哭鬼在我的安慰之下,一头扎在我怀里哭得更凶了。我朝胤禛投去一个又一个埋怨的“卫生球”,他倒好,低着头,没事儿人似的欣赏起棋子来了。天呐,这可怎么办?这警报得拉到什么时候去?
我无奈地安慰着胤禩,忽听门外传来一迭声的“叩见皇上”。这个声音显然比我的安慰有效多了,“警报声”立马停止,胤禩擦了擦泪,离开了我的怀抱,上前几步,跟在胤禛身后,面朝门口恭立,康师傅一进门立刻双膝跪地,恭敬地行礼。叫起后,康师傅严肃地盯了两眼胤禛和胤禩,张口便训道:“禧儿的病才刚好,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大吵大闹,还有点当弟弟的样子吗?”
“儿臣知错了。”胤禛和胤禩认错的速度快得出奇。
“知错要能改!”康师傅厉声训道,“下回再让朕碰见你们在此喧闹,严惩不贷。”
胤禛和胤禩大气也不敢出,老老实实地答了一个“嗻”,康师傅也没再继续为难他们,说了声“回去吧”,这两个家伙退出了卧室,“哧溜”一下就没影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康师傅二人了,许是上回在南书房留下的阴影还未消散,这回在我自己的卧室里,我居然也微微地觉着有点紧张。
“禧儿,你过来!”康师傅朝我招招手,说实话,听到康师傅说“过来”这两个字,我都有点儿心里障碍了,只是这回抬眼一望,发现他老人家是带着和煦的笑容说这两个字的,语气又甚是亲切,直觉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便鼓足勇气,到了康师傅对面的位子恭立。
“离这么远干什么?”康师傅拍了拍他身边的凳子,笑道,“快过来,来,到这儿坐。”
我瞟了一眼那凳子,想起那天在南书房里,一开始也是这么紧挨着坐着,一开始康师傅也是如此笑容可掬地跟我聊天儿,可聊着聊着鸡毛掸子就招呼过来了,不觉心生警惕,拉过身旁的另一把凳子,笑道:“我就坐这儿,位子比较大,呵呵。”
康师傅敛了笑容,望着我,默了片刻,问:“禧儿,你心里是不是恨你皇阿玛了?”
我“嚯”地起身,垂首恭敬道:“儿臣不敢!”
“坐下,坐下!”康师傅朝我压了压手,我小心翼翼地坐下,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良久,我听到康师傅长叹了一口气,对我道:“禧儿,这回……是朕罚你罚得重了,你便是心里恨朕怨朕……也是应该的,朕……不怪你……”
“皇阿玛,我……”我是很想挤出类似“我不恨”之类的的话,可事实是我心里的确有“恨”也有“怨”,我实在逼迫不了我自己。看得出来,康师傅也是希望我能说出“不恨”的话来,因我看到了他眼中期盼的光芒,可我迟迟不吐口,那期盼的光芒便泯灭了,换成了失落和沮丧,默了片刻,他抬手鼓掌三声,就见梁九功领了几个手里拎着食盒的小太监进了屋内,收拾了一下桌子,从食盒里拿出一道又一道的菜品,又布好了碗筷,重又退了出去。
“来,”康师傅拿起筷子热情地招呼,“都是你爱吃的菜,快动手,别凉了。”说着,夹了一个海参到我碗里。我谢过康师傅,便默默地吃着,康师傅笑吟吟地看着我,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这个,夹那个,在我的碗里堆了一坐“小食山”。我本想再“谢”,可康师傅不许,我便连“谢谢”也省了,直至膳毕再没开口。梁九功又领着人收拾了盘盏碗筷,上了茶,康师傅啜着茶,带着笑脸,主动地与我聊起了围棋,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者,这气氛很有点像康师傅在唱独角戏。没多大会儿,就有奏事处的太监禀报“有急报”,康师傅起身走到房门口,又顿下脚步,回头深望了我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犹豫了片刻终究没说出来,转身钻出了门帘,我立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着周围的气压恢复了正常,呼吸也顺畅多了。
“主子,刚刚皇上是主动来跟您和好的,您干嘛要把皇上往外推呀?”小穗一脸的惋惜。
我没言语,看刚刚康师傅的表现,我不是不明白他是有那么点意思,但是,听他的话语只承认他这次下手重了点儿,说明他觉得他这回打我还打得对呢,我怎么能在这样的情形下接受“和好”?绝不!
见我不表态,小穗又继续劝道:“主子,奴婢知道您心里怨皇上这回打得重,可其实皇上心里也心疼着呢!您忘了,您挨了打的头三天,每天晚上皇上都趁您睡熟了以后悄悄过来替您敷药膏,在这儿看着您,守着您,安慰您,天天守到听政前才走的!今儿他又主动来陪您用膳,还亲口承认打重了!就是亲阿玛也不过如此啊!主子……”
“唉呀,好了好了,我都听见了!”我被小穗说得有点儿心烦意乱了,打断了她的话,吩咐道,“我累了,想睡觉了,其他的明天再说。”
小穗无奈地道了声“嗻”,片刻后就帮我准备好了洗漱所需,又替我铺好了床。我洗完后,就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咸福宫,一会儿是南书房,一会儿是端静,一会儿是秀珠,一会儿是康师傅挥着鸡毛掸子,一会儿又是他半夜来替我上药……我的心里一会儿伤心,一会儿温暖,一会儿甜丝丝,一会儿又凉飕飕的,爱与恨,喜与怨交替上涌,搅得我筋疲力尽,渐渐地眼皮就耷拉下来……
“……能原谅皇阿玛吗?”朦胧中我似乎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我闭着眼睛静心倾听,又听到一句“……是皇阿玛不好……”居然是康师傅!我脑子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他又来了?从知道我的伤势痊愈后,他就没再半夜潜入我寝宫,今儿怎么又来了?
“禧儿啊……”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脸,随即听到康师傅夹杂着心疼,怜惜和自责的鼻音,“这回是皇阿玛错了,皇阿玛向你保证,以后不论多么生气,都不会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你了,禧儿……”
康师傅向我认错了?他这回半夜过来就是跟我认错来的?难道他已经知道我是受冤屈的了?难道班第已经搞定了秀珠?是,一定是!要不然依照康师傅的性格,怎么会这样跟我认错呢?我心内一阵窃喜,听着康师傅自责的话语,终于忍不住一骨碌起身,一把抱住康师傅的脖子,甜甜地唤了一声:“皇阿玛!”
康师傅稍稍一愣,轻拍了拍我的背,嗔道:“你这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又疯什么呀?”
“皇阿玛,我……”我原想直说“我原谅您了”,可转念一想,他这样趁着我熟睡的时候才来认错,不就是拉不下面子吗?好吧,咱是小辈,就再尊老一回吧,略一思忖,便撒娇道,“我刚刚梦见您了!”
“哦,梦见我什么啦?”
“嗯……就是梦见您陪我一起用膳来着。”
康师傅哈哈一笑,放开我,将我塞回被子里,笑嗔道:“你这丫头,连做梦都惦记着吃!”
“唉呀,吃不是重点啦!”我娇声争辩道。
“好好,不是重点。”康师傅一面帮我塞好被子,一面顺口道,“那你说说重点是什么呀?”
“重点是我跟您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我一本正经地望着康师傅。
“什么话,说来听听?”康师傅笑道。
我深深地望着康师傅的眼睛,郑重地道:“皇阿玛,我一点儿都不恨您,也不怨您,真的!”
康师傅怔了一怔,偏过头去似乎看了一会儿桌子上的灯,才回过头来帮我塞好被子,捏了捏我的鼻子,笑着柔声道:“好了,快睡吧。明儿还要上书房呢!”
我“哦”了一声,乖顺地闭上眼睛,可闭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便又睁开眼,对康师傅道:“皇阿玛,您也回去睡吧。”
康师傅道:“我看你睡着了就走。你快睡吧。”
“您不用陪我,您处理了一天的政事儿,肯定累的,回去吧。”
“等你睡了我就走。乖,快闭上眼睛。”康师傅说着还轻轻地拍着我的被子,好像在照顾一个小婴儿一样。我不禁失笑道,“皇阿玛,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嗯?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小孩子。”康师傅故作威严道,“好了,不许再说话了,快睡觉,明儿上书房要是迟到,你自个儿去南书房领戒尺!”
我朝康师傅做了个鬼脸,合上眼帘。可是,今儿晚上就是很奇怪,我就是睡不着,辗转反侧了一番后,我终于闭着眼睛,央求道:“皇阿玛,我能再说一句吗?就一句!”
康师傅轻笑一声,道:“说吧。”
我睁开眼,望着康师傅道:“关保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三妹还没有消息?”
康师傅皱着眉头道:“暂时还没有。”
“不对呀!关保应该早就到苏州了吧?在那儿没找到吗?”
康师傅摇摇头,我疑惑了,自言自语道,“难道端静没去苏州?不可能啊!”
“在嘟囔什么呢?”康师傅问。
“哦,我是在想,三妹她……她听我说了苏州的山水后不知有多向往呢,应该会去那里才对,怎么会找不到呢?
“唉!”康师傅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声,随即回过神来对我道,“好了,你都说了不止一句了?端静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肯定会把她找回来的。现在,你的任务是马上闭眼睛,睡觉,快!”
、237此计甚毒
“小丫头;看哪儿呢?该你啦!”班第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脸上一热,慌忙把视线从他脸上撤回来,匆匆落下一子。班第轻摇了摇头,啧了一声;用没奈何的眼神望着我调侃:“其实想想;你这回屁股疼了两天换回这副棋来也没吃什么亏;不然依你这时常开小差的下棋法;这辈子都甭想从皇阿玛那儿赢过来!”
“你说什么;死班第!”我又羞又恼;抓过手边的书就往班第的脑门上拍去,可他的头往旁边一偏;我便落了个空,还没来得及撤回,“凶器”便被没收,眨眼的功夫,手腕也被反控了,试图想抽手回来,却被扣得死死的,我皱眉轻喝:“干嘛,快放开!”
“你刚刚叫我什么?”班第笑呵呵地反问,依然扣着我的腕子,人却站了起来,迫到了我跟前,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连人带椅子被转了九十度,他便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这家伙现在比我高大许多,这么一下子矗立在身前,室内的采光度都似乎弱了不少,好像……也有那么点迫人的气势。刚刚我叫他“死班第”,貌似是有那么一点点过分,可是,谁让他刚才那么揶揄我?若不呛回去,岂不有损我大公主的威名?于是,便毫不客气地瞪着他,嚷道:“死班第,叫你放开,你聋啦!”
班第放开了我的手,但却立刻用他的双臂和椅子的扶手一起组成了一个圈将我圈在了椅子上,俯下头来,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我道:“给你个机会改口,不然……哼哼!”
“就不!”我挑衅地望着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