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事难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班第道。
“笨蛋!我看你以后改名叫‘笨班’得了!”面对眼前的这个榆木疙瘩脑袋,我实在是没啥好说的了,还不如去前院儿瞧瞧年羹尧的情形如何,于是站起身来,开了门儿,径直出去了。
“禧儿,禧儿!”班第在身后一迭声地叫唤,赶到了我身前挡住我的去路,道,“你生气啦?”
我驻足,横了他一眼,道:“我才没心思跟‘笨蛋’生气。”
、196索少之癖
玛尔浑在年家果然有面子;因有他作保,并答应年遐龄托人给小年找个合适的师傅,小年成功地逃过了一次劫难,我们也就功成身退,告辞回裕亲王府。
福全还没从避痘处回来;班第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为了不跟这个“笨蛋”说话;我硬拉着玛尔浑在房里“虚心”向他讨教《明史》;他正好这一口;一开话匣子便滔滔不绝;班第无可奈何地在一旁喝茶干瞪眼。
“其实,那崇祯可算是前明少有的勤政君主;只可惜生不逢时,倘若……” 玛尔浑一脸惋惜地还没替崇祯感叹完,只见一抹宝蓝色的身影一阵风似地闪进了房内,我们定睛一瞧,却是玛尔浑嫡亲的二弟,比我只大三岁的多罗僖郡王景熙。
“景熙!”我笑呵呵地向他招招手道,“快来这儿坐,小马说的书可好听啦!”
“禧儿,班第!”景熙眼中的惊喜闪了一闪,随即神色凝重地对玛尔浑道,“大哥,你还有心思说书,索额图奉皇上口谕带了宗人府的人正在府里等着要抓你!”
“什么?”班第讶然道,“皇上要抓小马叔?为什么?”
“说什么我哥殴打格尔芬,导致他卧床不起!”景熙道。
“啊?”班第望了一眼玛尔浑,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不可能!我当时可控制着手劲儿,就那么一下,怎么可能卧床不起,格尔芬是纸糊的?索额图这个老匹夫,敢在皇上面前说瞎话!去就去,还怕了他不成?” 玛尔浑攥着拳头,越说越气愤,抬腿便走。
景熙拦住了玛尔浑的去路,急道:“欸,大哥,大哥!你这样自投罗网,我这一趟岂不是不白跑了?” 一阵子没见,景熙倒是稳重了许多。
“景熙说的对!”班第对玛尔浑道,“你这样冲动而去,可不就直接进了宗人府的高墙?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是啊,是啊!”我拉着玛尔浑重新坐下来,安慰道,“小马叔,你别急,咱们不是怕他!即便要去,咱也要先想好对策,不能便宜了索额图和格尔芬!”
“禧儿,”景熙笑嘻嘻地道,“听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主意啦!”
我“嘿嘿”一笑道,“装病,谁不会啊?这个我拿手啊!”
“啊?”景熙和玛尔浑听罢都愣了一愣,班第却笑而不语。
“景熙,”我笑道,“麻烦您回去告诉索额图,就说本公主现在头疼得厉害,小马叔正忙着照顾我无暇□,他要是实在想抓人就尽管带人来裕亲王府吧!”
景熙朝我竖了竖大拇指,又拱手笑道:“遵命!”
“塞图!”我朝门外叫了一声,塞图入门待命。我吩咐道:“你回宫一趟帮我请个旨,就说我头疼得厉害,明天恐怕回不去,要在裕亲王府多待两天。”
塞图一走,我立马换了衣服,也开始装“卧床不起”。过了一会儿,景熙笑呵呵来报了个“喜信儿”,说是索额图领着一群人气鼓鼓地走了,边说还边模仿索额图吹胡子瞪眼,却又不好发作的囧样,逗得我,玛尔浑,班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还没笑完,玛尔浑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嚷了一句:“糟了,年羹尧!”
对啊,索额图既然能带人来抓玛尔浑,怎么可能放过年羹尧呢?我们都光顾着玛尔浑这头,倒把小年给忘了!
我,班第,玛尔浑三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班第起身道:“别着急,我这就去年家看看情况!”说完就快步出去了。
“谁,你们说谁呢?谁是年羹尧?你们为何都如此紧张?” 景熙是一头雾水,望着我,连连追问。
“你问你哥吧。”我把这个“皮球”踢给了玛尔浑,一则是怕“言多必失”,二则,我得开始思索下一步要怎么办。也不能总装头疼不是?今儿是把索额图挡回去了,明天,后天,大后天呢?他肯定不会就这么甘心放过玛尔浑的!
在我苦思对策之际,玛尔浑开始跟景熙宣传小年的英勇事迹,景熙听后对小年是大加赞赏:“想不到这年羹尧小小年纪却如此英勇,有机会我也得见见他!”顿了顿,又拍着玛尔浑的肩道:“还有,大哥你今儿出手太轻了,要换成我,非替天行道,把格尔芬那人渣除了不可!留着他,京城里稍微有点儿姿色的男女非得都让他祸害光了!”
景熙这话说得可真奇怪,我忍不住插话道:“说错了吧,什么叫有点儿姿色的男女啊?”
“没说错!那家伙……” 景熙刚想往下说,玛尔浑叫住了他,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那家伙怎么样?说啊!”我催促道。
“那家伙……那家伙……”景熙避开了我的眼神,抓了下头皮,抬头对我笑道,“嘿嘿,这事儿……等你将来成亲了,再告诉你吧!”
“这跟我成不成亲有屁关系!”我朝景熙一皱眉,一瞪眼,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说不说?说不说?”
“嘿嘿,禧儿……”景熙腆着笑脸道,“你现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那家伙的特殊癖好,你还是不要听的好!”
“好啊,不说是吧?”我朝景熙咧了咧嘴,慢悠悠地道,“行,回头我就跟叔公说,那只……”
我才刚露了个话头,景熙立马扑过来,捂住了我的嘴,连连告饶:“好好好,我的大公主,小姑奶奶,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景熙!”玛尔浑再次制止,景熙这回却改了说辞,对玛尔浑道;“大哥,反正禧儿早晚总要知道的。晚知道倒不如早知道,也好让禧儿对那个家伙有个提防。”
“快说快说!” 我推开景熙的手,再次催促。
“禧儿,”景熙道,“你向来喜欢读史,我说两个人,你想一想他们的共同点,就不难知道格尔芬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了。”
“嗯,快说吧。”我第三次催促。真受不了景熙的磨蹭。
“西汉哀帝刘欣,唐废太子李承乾!”景熙终于说出了两个人名。
“刘欣?李承乾?”我思索了片刻,两个字浮现在脑海中——“男风”!
“格尔芬有断袖之癖?”我瞪大了眼盯着玛尔浑和景熙,二人不约而同地点头,我忽然想到了那个给玛尔浑他们下跪致谢的后生,对玛尔浑恍然道,“哦,原来格尔芬看上那个教习了!怪不得你说‘还不如杀了他’!”
“其实,比起刘欣和李承乾,格尔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景熙补充了一条更具爆炸性的消息,“他可是男女通吃!”
“啊?”我又被震“晕”了。这种特殊嗜好,以往只见诸于书本,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活的了,而且离得这么近,就生活在我的周围!想起平时格尔芬在毓庆宫进进出出的,有多少次我跟他在路上擦肩而过,我心里像有一大群的蚂蚁在爬来爬去,浑身上下都觉得难受异常。
景熙还在继续侃侃而谈:“真不明白,当初皇上怎么会选了他当太子的伴读呢?依我看,说不定连……”
“好啦,别再说了!”玛尔浑打断了景熙,道,“你看看,禧儿的脸色都变了!”
“我没事儿,只是有些吃惊罢了。” 我挤了个笑脸道,“我估摸着,皇阿玛肯定也不知道格尔芬有这种癖好。”
“那是自然。”玛尔浑道,“格尔芬以往看上的大多是戏班的戏子,多是以演戏的名义进的索府,就算被……被怎么样了,谁敢吭声?今儿我倒是真没想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胆敢对和声署的教习下手!”
“他还不是仗着有太子在背后撑腰!哼,小人得志!”景熙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我和玛尔浑道,“欸,对了,我们干嘛不干脆把格尔芬的这个嗜好捅到皇上那儿去?这样,说不定皇上一不高兴,就让索额图父子回家歇着去了,大哥你也不用进宗人府啦!”
“天真!”玛尔浑拍了一下景熙的脑袋,道,“捅到皇上那儿?怎么捅?去哪儿找人证,物证?我们又不是御史,可以风闻言事,别到时候扳不倒索额图,反而落个诬告反坐!”
玛尔浑连珠炮似的一席话,直炸得景熙面带羞愧,他很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皮,道:“那……那怎么办?总不能让禧儿一直装头疼吧?”
“放心,等皇阿玛来的时候,我会跟他说的!小马肯定不用进宗人府!” 我笑道。
说曹操,曹操到!
我这才刚提到康师傅,小穗就急匆匆地进屋来禀报:“主子,皇上带着蒋太医到王府门口啦!”
“小马,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跟玛尔浑说完这句,我赶忙躺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直接从鲁智深买肉那儿讲起!”
玛尔浑会意,起身走到桌边拉开了架势,绘声绘色得说起了《水浒传》中这让人解气的一段,刚说到“镇关西的脸上像开了酱油铺”,康师傅领着蒋燮,在二伯母西鲁特氏的陪同下,火急火燎地进来了,都不顾得让玛尔浑和景熙起身,直奔床前,关切地道:“禧儿,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头疼呢?”
“我也不知道!”我一手抚着额头,皱眉道,“本来好好的,回来的路上碰到打架路堵,乱哄哄的,我开了窗帘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头忽然就疼起来了。回王府后,多亏了小马叔一直给我说书,让我开心分神,这会儿已经没开始那么疼了。”
康师傅回头吩咐道:“蒋燮,你快给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皇阿玛,你还没让小马叔他们起身呢!”我再不提醒,跪在一侧的景熙的五官都要纠结在一起了。康师傅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随即又将目光投注在我身上,一眨不眨地关注着蒋燮对我进行“望闻问切”。
“回皇上!”蒋燮终于做出了“调查报告”。“大公主连日来神思焦虑,睡眠不足,身子本就较虚,路堵时环境杂乱,公主不免心浮气躁,开窗时,受了些许风寒,外邪入侵这才引发的头疼。奴才给开一养心安神的方子,大公主只要能够安心静养一段日子,即可痊愈。”
蒋燮的这番话说的可真是“深得我心”,为我帮玛尔浑开脱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好,你快去拟个方子,拿来朕看。”康师傅一句吩咐,二伯母西鲁特氏赶紧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蒋燮到桌子提笔疾书了片刻,交上了方子。康师傅细细地看了一遍,才遣人跟着蒋燮回宫去抓药,随后,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玛尔浑和景熙,将西鲁特氏和景熙都打发了出去,神情严肃地道:“玛尔浑,禧儿头疼是拜你
、197有惊无险
“回皇上……”玛尔浑屈膝拱手;不慌不忙道,“没照顾好禧儿,是奴才失职,奴才愿意领罪,然;与格尔芬动手却并非出自奴才本意;是格尔芬出言不逊在先;奴才实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就断人肋骨?”康师傅反问;脸上肃然依旧。
“断人肋骨?”玛尔浑猛然抬头;断然道;“不可能……”
“朕原本也以为不可能!”康师傅打断了玛尔浑的话,音量有些高了。“朕原本还以为你玛尔浑自小通经史;懂礼仪,索家与安王府就算有些过节,但格尔芬他怎么说也是你嫡亲的表弟,你出手应该不会如此不知轻重才是,却没想到,你那一掌竟然打得人家卧床不起……”
玛尔浑有些沉不住气了,音量不自觉地有些高,竟跟康师傅争辩起来:“不可能,那一掌才用了五分力……”
“朕已然让御医去索府查过格尔芬的伤情,事实俱在,不容你狡辩!”康师傅的口气也强硬起来,紧紧地盯着玛尔浑。
“奴才并非狡辩……”玛尔浑低头紧接了一句,“皇上您精通医术,也练过武,格尔芬自小习武,就奴才那一掌怎可能让他卧床不起?御医的话……也不一定完全可信。”
“哦,那你的意思是朕糊涂了,被人骗尚不自知,还在这里胡说八道,危言耸听了?”康师傅的颜色未变,口气已明显不悦了。
“奴才不敢!” 玛尔浑一磕到底,但立刻又顶上了一句,“可索额图父子确有欺君罔上之嫌,请皇上明察!”
“玛尔浑!”康师傅声色俱厉地斥了一声。
不好,玛尔浑再这么顶下去,去宗人府“喝茶”是去定了!
“哎呦!”我按着太阳穴叫了一声,以“剿灭”康师傅和玛尔浑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禧儿,怎么了,头疼了?”康师傅的注意力果然暂时被拉到了我的身上,把玛尔浑晾在了一边,帮我按摩了会儿,问道:“怎么样,这样好点儿了吗?”
“比刚刚稍好一点。”我做痛苦状,虚弱地道,“皇阿玛,您别骂小马叔了,您刚刚那一声吼,震得我耳朵里嗡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疼得不得了!”
康师傅手上没停,却也没答我的话,默了片刻,对玛尔浑道:“禧儿还病着,朕不跟你多废话。朕可以宽恕你的不敬之罪,但你殴人致伤之罪却不能轻饶,朕给你留个脸面,不让人押着你,你自己去宗人府,好好在里头反省反省,格尔芬的伤什么时候痊愈了,你什么时候出来!”
“奴才……谢皇上隆恩!”听得出来,玛尔浑这句是咬着牙说的,抬头时,脸上是一片铁青,胸口有些起伏不定,似有一团烈火在里头烧熊熊燃烧着,我仿佛都能听到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
眼看玛尔浑就要拂袖而去,我赶忙阻止:“小马叔,你等等!” 随即一掀被子,撑起身子,离开康师傅的怀抱,跪在床上朝康师傅磕了一头道,“皇阿玛,其实指使小马叔打格尔芬的是我,论起来,我才是主谋,小马叔最多是胁从,去宗人府受罚的该是儿臣!”
“禧儿,你在胡说什么!还不快给朕躺回去!”康师傅说着就伸手来拉我,我坚持跪着不动,口中阐述着早已备好的说辞,“皇阿玛,我没有胡说,真的是我指使小马叔的。您要是不信,可以传二伯家赶车的来对质。原本小马叔要绕道走的,是我听说前头又是格尔芬当街欺负弱小,心中激愤,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再三求了小马叔,小马叔才勉为其难去管这件事的。现在格尔芬卧床不起,追根究底是因我的一时之念,求皇阿玛处罚儿臣,饶过小马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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