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义回过神来,献宝似地道:“回公主,奴才好不容易才从一个跟护送萨满大师出宫的侍卫要好的姐姐那里得知,那萨满大师出宫要去萨满神庙,听说就在长安左门外御河桥东。”秦义一口起说完,脸上洋溢着些许得意的表情。
我的脑海中此时浮现出一句话“皇天不负有心人”,终究给找出来了。我一开心,吩咐小穗分别赏了秦义秦忠几两银子,这下大家都开心了。
用过晚餐,这回我早早地就寝了,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出宫的细节。想得乱七八糟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美梦,自然是白天所思之事咯!
经过一阵子被迫的极有规律的作息调整,现在不用活闹钟,我也能自行醒来了。外面天色依旧漆黑,我却已经睡不着了。昨日晚膳后已经让小穗从秦忠那里给我拿了一套小太监的制服,反正也没事干,就早早地穿上试了试。
我有点兴奋。小穗却一脸的忧郁,看了半天,大概实在憋不住了,道:“大公主,您真的打算出宫?留下奴婢在宫里?”
“小穗,不是我不带,是带不了。你放心,昨儿你都看见了,永绶跟我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可是……”
“可是什么呀?咱们不是都布置好了吗?我走后,要是有人来,你就宣称我身子不舒服,病了,在睡觉,谁也不见。不会有问题的。”
“阿哥们好应付,奴婢是担心,担心……万一皇上来了怎么办?”
“你还没睡醒吧?皇上还在玉泉山,怎么可能?”我摸了摸小穗可爱的小圆脸,宽慰道:“好啦,我的好小穗,你啊就别瞎操心了!我办完事,很快就回来的。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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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绶果然是守信之人,就在昨日说定的时辰准时出现在晨曦阁,当然,他再出去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就是我了——他的小太监暂且就在我宫里待着,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装装我,糊弄糊弄人。
有了护身符——永绶,以及那张黄澄澄的腰牌,出宫就是利索。出了宫门永绶在我耳边轻声说:“妹子,要委屈你多走些路了。”
那些人把轿子直接抬回恭亲王府,一到了府里,他直接拉着我去了他的房里,拿出一套他自己几年前的衣服来让我换上。
我先还嫌他啰嗦,不是已经换了一套吗?现在谁还能看得出来我是谁啊?
可是他说一个小太监无故出宫出府乱晃,万一被多事的人看见会惹麻烦,严重的有可能人头落地。我一听,后果严重,还是乖乖地换上吧。
换上长袍马褂,戴上西瓜帽——那帽檐上缝的可是一块绿得快滴出水来的翡翠,再从永绶的腰间摘下几个玉佩香囊挂在自己的腰带上,站在铜镜前一看——简直是赛过潘安,羞死宋玉啊!哈哈!我左看右看,还缺点啥呢?嗯!对了,是一副墨镜!要是这时候有墨镜戴的话,就酷毙了!
出得门来,永绶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摸着他那什么都没有的下巴说:“嗯,还行,不过比起我来还差点。”
跟这种自大狂我实在没话说了。老实说,我跟他差哪儿了?不就是个儿矮了点嘛?据目测,他现在的身高也就是一米七五左右,很高吗?再说,光长个有个屁用!?
跟着永绶在恭王府里流窜了一圈,最后从一个小角门溜了出去,侍卫随从什么的一个都没跟来。来到大街上,他一伸手拦了一辆马车,我们俩就上了车了。手法极其纯熟,看来已经是个惯犯了。
坐在车厢里,我想想今天出宫这么顺利,心情不禁快活起来,嘴角也不觉向两边咧了。
“开心了吧?怎么样?我这个当哥哥的还算尽职尽责吧?”永绶这小子开始邀功了。
像这种自大狂,最喜欢别人表扬他了,可是我这人特别不习惯随便表扬人哈。于是我摇着扇子,一本正经地道:“这个嘛,是不是尽职尽责,还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哟!”
永绶“切”了一声,轻摇着头道:“金枝玉叶,不好伺候哦!”
“你说什么!”我不满地打了一下他的头。
就在我们一路的打闹声中,赶车的车夫“吁”了一声将车停了下来,道:“两位公子,庆丰戏楼到了。”
永绶一纵身跳了下去,我却纹丝不动。
永绶掀开车帘道:“干嘛?下来啊,到了,就是这里。”
我点头道:“知道。你先进去,我去别的地方有点事,回头再来找你。”
永绶瞪大了眼:“你在别处还有别的事儿?什么事啊?”
我朝他眨眨眼,道:“嘿嘿,秘密。你快去看你的那个什么什么莺吧,别管我了。”
永绶却又一纵身坐回到车上来。我诧异道:“你干嘛啊?”
“想来想去,我还是陪着你吧,否则万一把你丢了,所有人都饶不了我。”永绶无奈地道,“说吧,去哪儿啊?”
其实我倒是不太希望永绶跟着去,他这样一说,我倒一时没了反驳他的理由。我说了下地址,车又再度上路了。
我们俩都下车的时候,永绶看着眼前的萨满庙惊呼:“妹子,你的秘密就是来拜大神啊?”
我皱眉,伸手捂住他的嘴,嗔道:“小声点,都跟你说过几遍了,叫弟弟!怎么就记不住呢?”
永绶一脸的愧色,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是,弟弟。不过,弟弟你什么时候开始喜好拜大神了啊?不过,那宫……里的神那么多,还不够你拜的,你干吗非要出来拜呢?”
人呢,平时爱说话,说明性格活泼,大家都喜欢,可是,凡事都有个度吧?说太多了,那就叫啰嗦了,徒增人烦而已。
我朝他白了一眼,道:“拜托你了永绶,你就消停一会儿会儿,让我安静一下行不行?”
我朝庙门走去,永绶则跟在我身后。我进入神殿刚刚观察完周围的环境,就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看那装束,也像是个萨满,走到我面前,行了个礼,道:“这位贵客,可是来探望萨满大师的?”
闻听此问,我心中暗暗称奇,看来这个萨满大师果然是个有道行的,我这刚刚进了他的地盘,他就知道我来了。我点头道:“正是。”
“贵客请随我来。” 那个女萨满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在前面带路。
穿过大殿,是个后院,穿过一个月亮门,又穿过一进院落,终于来到了一个房门前。女萨满道:“贵客请进去吧,洒满大师已在里头恭候多时了。”
永绶也想跟我进去,却被女萨满拦住道:“只有那位贵客可以进去,这位公子,请您到旁边的厢房喝口茶等候片刻。”
永绶自然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进去,很不满地说:“凭什么她可以进去,我就不行啊?”
我回头跟永绶示意说:“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一会儿我就出来了。”说罢,我便推开房门,往屋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巫言巫语
我刚一进屋子,那位女萨满就把房门给关上了,霎时,眼前一片漆黑,我闭上眼等了好一会儿,重新睁开,才适应了屋内的昏暗,扑鼻而来的似乎还有一种让人觉得很不愉快的臭味。我往四周打量了一圈,这屋子中仅有的一扇窗也已经用黑色的布帘给紧紧地捂住了,窗外的光亮一丝都透不进来。屋子的西墙边,约摸能看出来有一张床,那床帘也是紧紧地垂到了地上。我心想这位大师应该就在这张床上呆着吧,于是就壮着胆向床的方向走去,才刚刚走了几步,离那床大概还剩下两米远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略显苍老且疲惫的女声说道:“大公主请留步,切莫再往前行。”
虽然之前知道这屋子里有人,但是乍听之下还是受了点惊吓,我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吞了一下口水道:“你,你就是萨满大师?就是……就是把我……”其实我是想说“你就是把我从现代莫名奇妙地搞到三百多年前的狗屁大师?”,可是话到嘴边因为有些激动反倒说不出来了。
那萨满大师倒是很大方地承认道:“正是。大公主今日前来,定是有话要问,请讲。”
我深呼吸了几口,安了安神,然后道:“萨满大师,你知道其实我并非原本的大公主,能否请你将我送回到我本来该在的地方?”
那萨满大师语调相当地平稳,道:“大公主此言差矣,您本就是大公主,若您非大公主,本座即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救回,您已身处该在之处。”
“怎么会?怎么会?你明明知道我是来自三百多年后,的确不是什么大公主!”我的语气有些激烈,几乎要控诉起来。这个萨满巫婆简直是冥顽不化。
“大公主稍安勿躁,您身上是否佩戴有一个坠子?”
“是,那又怎么样?”
“你可知它的来历?”
来历,现代的来历还是在这里的来历?这萨满老巫婆搞什么名堂?如果是用这个玉坠可以直接送我回去,就开始做法好了,还罗嗦什么?
想到此,我问道:“是不是用玉坠就可以送我回去?”
那萨满大师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自顾自地说:“你可知,相传这玉坠原是本门第一代教主法师的法器所制,一次作法之时震裂成一大一小两块玉,便做成了一对玉坠子,后来教主遇上一对有缘人,便将它们赠送了。如果两块玉坠相依,有情人便可生生世世相守,若是只有一块玉坠,那佩玉之人如遇性命之忧时可籍此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难道就是把随便什么人的灵魂安到遇险的人身上,让人活过来就万事大吉了?那也太不道德了!”我真是没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了——悲痛?愤懑?
“大公主此言差矣。此玉坠只会将本主之魂招回,对其他人是不会有作用的。所以大公主必定就是大公主。”
可是我明明就不是!我无语问苍天!我知道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老巫婆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招错了人!既然如此,干脆让她再作一次法,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改变。
于是我开言道:“既如此,不知大师能不能再作一次法……”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床帘中传来很剧烈的一阵咳嗽,好一会儿,那大师才出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不瞒大公主,本座的功力已尽失,无法再做法,且时日无多了。”
“怎么会这样?”
萨满大师好像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籍玉招魂本就是逆天而行,施法之人必遭天谴,本座自然也无法逃脱。”说到此,萨满大师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喘着气,似乎好不容易才挣扎着说:“大公主,本座所知俱已相告,请大公主往后莫要再胡思乱想,安心生活。大公主请回吧。”
“可是……”难道就这样回去?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人家说为了救“我”,法力都没了,难道我还非要强人所难?
“大公主,您请回吧……”萨满大师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逐客令下得这么频密,我也不能死赖在这里不走。要不,改明儿再来一次吧,反正知道地方了,下次再来也熟门熟路。
“那好吧,萨满大师,您好好养病,改日我再来探望您。”我说完等了一会儿,却听不见任何动静,于是便回头往门外走去。
一开门,在寺庙门口迎我的女萨满就站在那里,她笑盈盈将我领到永绶喝茶的厢房,又将我们俩送上了车才转身返回庙内。车又往前走了。
一上车,永绶就好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这大半天的,你们都说了些啥?”
我因为没达成此行的最大目的,正懊恼呢?便敷衍了一句:“没什么。”
永绶将头凑过来,在我眼前晃了晃,道:“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啊?”
我此时的脑子其实有些混乱,正回顾着刚刚萨满大师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没听见永绶说的话。永绶大概是见我没反应,使劲在我肩膀拍了一下,大声道:“纯禧,你聋啦?”
我吓了一大跳,心一惊,回过神来,揉着肩膀,骂道:“死永绶,出手这么重,想打死人啊!”
永绶看看自己的手,问道:“重吗?我没使劲儿啊。”
倒啊!他还想使劲儿。他们这些皇子皇孙是有专门的师傅教武功的,一来健体,二来更重要的是防身。练家子出手,能没劲儿吗?
我咬牙切齿地道:“你回去让熊瞎子随便打你一掌就知道了。”
“好啊,拐着弯骂我是狗熊,看我下次还带你出来!”永绶不满地抗议道。
不带我出来!哎呀呀,貌似这还真是我当下的死门。
我忙满脸堆笑,道:“好哥哥,刚才是小弟我口误,口误哈,您哪能是狗熊呢,绝对是将来的大清第一巴图鲁啊!”
“这还差不多。”永绶其实也蛮好哄的,说到底,不就是孩子嘛。孩子就是需要表扬滴。
我掀开车窗帘往外张望了一下,却只见到两旁迅速退却的房屋和行人,其实看了也白看,我根本就对这里的街道不熟。
“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呢?”我随口问道。
“找地儿吃饭去啊,都这会儿了,我肚子可饿了,你不饿?”
我放下车窗帘,转头问道:“你不去戏楼了?”
“这会儿上午的戏都该散了,下午的戏还没开场,等吃了饭过去刚好差不多。”永绶看来对戏楼的情形门儿清,这孩子是迷上戏了还是迷上人了呢?
车在一个叫“升平庄”的饭店门前停了下来,其实就在戏楼斜对门。钱包永绶童鞋给的车钱,我带出来的五十两银子没动一分,早知道就不带了,沉都沉死了。
这个店还挺大的,人也挺多的。一进门,就有个小二出来殷勤地接待:“两位客官,住店还是吃饭呐?”
“吃饭。”永绶用很少爷的口气答道。
“好好,里面请,里面请!”小二热情地把我们往里头引。
“小二,你们楼上还有雅间吗?”永绶问道。
“哟,这位爷,不巧得很,今儿中午,楼上的雅间都客满了,只好委屈您在大堂了。”小二陪着小心很客气地回复道。
永绶皱着个眉头,看了我一眼,看他那样子显然是对非雅间没什么好感。我倒觉得反正是吃个饭,坐在大堂,还能看到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反而比较有意思。于是我对他说:“没了就算了,不就吃顿饭嘛。”
见我如此,永绶也无异议,于是我们便找了店里侧靠角落的位子坐下来,这个地方正好既能看到店堂内的状况,又能透过窗子看到外面街道的人来人往。
店小二拿了菜谱过来,宣称这里的菜有些是来自宫里的满汉全席,很多王公大臣都慕名而来赞不绝口呢。 永绶不信,我也不信。虽没见过整席的满汉全席,可平日也零零星星的见过一些。拿过菜谱来一看,上面赫然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