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忍住了,我走了过去,在承心哥的身边坐下来了,没有多余的语言,我只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承心哥转头望着我,此刻的他头发有些蓬乱,估计是痛苦的时候,自己乱抓了几下,一向整齐干净的衬衣扣子也胡乱扯开了几颗,还显得有些皱。
他的双眼几乎是没有焦距的盯着我,就说了一句话:“沈星吃了安眠药,好像很多安眠药。”
我心里一下子就急上火了,我咬了咬下唇,生疼,但说出来的话语气却很平静:“没事,可以洗胃的。你们在一起她怎么吃的安眠药?”
“我不知道!”承心哥疲惫的抹了一把脸,然后十指陷入了他的头发里,他说到:“我也是医生,还是能很好救命的医生,可我一点儿工具也没有,禁忌的东西不敢用,承一,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承心哥根本就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问我莫名其妙的事情。
禁忌的东西是什么?转移之术,用了也没用,因为只是减少病痛,并不能延长生命!也许有一根金针在手,承心哥会好一些吧,可是金针也没有用,因为它可以瞬间刺激人的生命潜力,却不是救命。
我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无法给承心哥解释道理,我只是说到:“你没有很懦弱,送医院是对的。”
第七十九章对不起
也许是我的冷静情绪感染了承心哥,此刻他的眼神总算有了一点儿焦距,一点儿情绪,可那情绪全是痛苦,他捂着脸说到:“承一啊,医生不能救人是很痛苦的,特别是你重要的人就这样倒在你的面前,那真的很痛苦,我很怕,很怕沈星。。。。”
我站起来,无言的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然后猛地一把把承心哥扯了起来,然后几步把他拖到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把他的头摁在水龙头的下方,任冷水冲过他的脑袋!
也许是冰凉的冷水刺激了承心哥,他一下子愤怒了,从水龙头下猛地抬起了头,想也不想,大吼到:“你做什么?”与此同时,他的拳头也朝着我挥舞而来。
我抓住了承心哥的拳头,对他吼到:“你还没清醒吗?满脑子都是不能救她,不能救她!沈星如此聪明,她如果会怪你不能救她,也就不会用这种方式!况且现在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希望。。。你可以愤怒,可以悲伤,但是,你就是不可以因此颓废,你懂了吗?”
我知道这种陷入自责的痛苦,我觉得我必须要第一时间点醒承心哥,沈星那边我担心,但我同样也担心承心哥就此沉沦。
承心哥到底是个聪明人,也或许是冰凉的冷水让他冷静了,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忽然平静了,脱下衬衫,擦了擦头发,然后重新穿上,尽全力的把它整理整齐了。
他没有急着走出洗手间,而是对我说到:“承一,给我烟。”
我点了两支,自己叼着一支,在他嘴里塞了一支。。。。。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每一个分钟就如同过去了一个小时,可等待的时间却也是珍贵的,你总是希望时间能走慢一点儿,因为能等待的,就意味着还有希望。
只有绝望的时候,才会放弃等待吧。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着,我在心里反复思考着,沈星为什么会选择那么做?
事情的经过,承心哥已经简单的对我说了,这经过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说到底,今天于承心哥其实是愉快的一天,他和沈星的约会很快乐,按照承心哥的说法,那就是相处已经很接近于恋人了。
今天的沈星并不像以前的沈星,看起来是热情的和我们融入在一起,其实心里有一道厚厚的心墙。
“今天,沈星并没有这道心墙,承一,我能感觉到的!她带着我走街窜巷,带我去看她小时候在天津呆过的地方,带我去吃只有那一片儿的老天津人才知道的食物,她给我说很多,说自己在哪里工作过,自己曾经有多么出色的成绩。。。。承一,今天的沈星真的没有心墙。”这是承心哥对我说的原话。
我是相信承心哥的,我相信他描述的那种快乐的走街窜巷是存在的。
他们一直这样快乐的相处到了晚上,沈星忽然提出让承心哥陪她去一个地方喝酒,那是已经快到城郊的地界了,而沈星让承心哥陪她喝酒的地方竟然是一栋已经废弃了的平房房顶,这个地方,沈星之前才带他来过,是她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其实,在那里很久真的挺好的!没有了城市的喧闹繁华,有的只是带着土地青草气息的微风,还有头顶上的月亮,我和她真的喝得很开心。”直到那一刻,承心哥觉得都是正常的,都是幸福的。
到最后,承心哥喝完了他的五罐酒,沈星说谁先喝完谁先下去,这是她小时候游戏的规矩,说这话的时候,沈星还剩下半罐子啤酒。
“我没有怀疑什么,我下去了!在下面,我看不清楚在顶上的她具体做了什么,只能看见她的脚丫一直在晃啊晃的,很是开心的样子,等了不到十分钟,她就下来了。”这是承心哥对当时的描述。
接下来,他们理所当然的踏上了回程,在回程的路上,承心哥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给沈星表白,但又踌躇着,才认识没有多久,况且他开始觉得沈星的兴致变得低落起来。
走了没有5分钟,沈星就显得疲惫了,她忽然对承心哥说到:“苏承心,你背我。我走不了啦!”
承心哥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暗自有几分欣喜,她能让他背他,那意思就是接受他了吗?可他看着沈星的样子,却是真的开始疲惫,甚至昏昏欲睡的样子。
没有拒绝的,承心哥把沈星背在了悲伤,沿着城郊车辆很少的公路走着。
在这个时候,沈星忽然对承心哥说到:“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喜欢背着我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那个时候,我们没钱住在城里。”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承心哥是沉默,他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他猜测沈星说的应该是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应该是个男人吧,那个男人应该是沈星关系及其亲密的吧。
其实,在当时,承心哥心里有些微酸,可他却不介意,谁没有过去?或者,到了这个年龄,谁没有爱过?
他只是觉得沈星的声音有些模糊,这种模糊是在逃避往事吗?承心哥在当时是如此想的。
可是,没过了一分钟,沈星又忽然对承心哥说到:“苏承心啊,我要死了。”
“你瞎说什么呢?你好好的,怎么可能要死了?”
“苏承心啊,你是个好男人,我想着要接受你的,可是。。可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沈星的声音越来越飘忽。
承心哥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温和的说到:“没事儿,谁也没要求你现在就能过什么关,时间多,我等你,慢慢来。”
“没。。没有时间了,我吃了好。。好多安眠。。安眠药呢。”沈星的声音渐渐的变得低不可闻,她趴在承心哥的背上,没有动静了,变得很重了。
这是人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才会出现的现象!承心哥是一个医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马上放下沈星,捏住了她的脉,心跳缓慢,这是吃了安眠药的典型特征!
承心哥慌了,就如他所说的,他当时脑子里一下子想了很多办法,就如催吐什么的,无奈沈星连吞咽的能力都丧失了部分,连牙齿都很难打开。。。
承心哥不敢多试了,身为医生的他深知不能耽误每一分,每一秒!
几乎是跑到路当中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汽车,然后把沈星送到了医院!
是的,沈星用一天的快乐迷惑了所有人,包括承心哥,可是没人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包括我也猜测不出来,只能隐约觉得她的行为可能和她与刘师傅的谈话有关系。
可是,她不是说了会面对吗?面对就是自杀吗?那是最懦弱的逃避,好吗?
我有些想不通,所以很是焦躁,在这种难过的沉默中,承心哥忽然开口说话了:“承一,你知道吗?那是一个奇迹,在药效已经发挥的情况下,她竟然如此清醒的给我说了那么多话!你知道吗?那是意志非常顽强才能做到的啊,那。。那一定是她很想跟我说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承心哥那并未完全干透的头发上滴落下了一滴水,就像是滴落下来了一滴泪。
他们谈话的内容,是如此的。。。我不知道这么去形容,所以,面对承心哥感慨是奇迹的事情,我也根本插不上嘴,搭不上腔,只能沉默。
也就在这个时候,急救室的灯熄灭了,医生走了出来,我和承心哥都站起来,迎了上去,我们谁也没敢先发问,只是在那里愣着。
医生扯下口罩,用一种很遗憾的表情说了一句话:“对不起,她是用酒类送服的安眠药,而且量太大,我们尽力了。”
“不。。不是的。。。”承心哥摇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然后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第八十章她回来了
事实是什么?事实就是不管你承不承认,它总在那里,不会改变,所以当沈星的身体被盖着白布推出来的时候,我有一种恍惚的感觉,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梦醒后,沈星依旧在那里,就如和我们相处时那样,在那里翻着书。
我是难过的,毕竟我当沈星是朋友,而朋友不是能用时间来界定的。
就如我当晟哥是朋友,而我们实际相处的时间却没有多少,他只是在我还是青涩少年,有些孤寂的年纪里,走进了我心里的一个朋友。
所以,看着这一幕,我怎么能不难过?要知道,人在成熟以后,再新交一个朋友更是不容易的事儿,可是这个朋友那么快就没了。。。
护士在一旁问我是不是死者的家属,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护士再三叫我通知家属什么的,我才想着我还不能乱,沈星还有那么后事要处理,我必须撑着。
承心哥,此刻被我扶坐在椅子上已经是不行了,整个人处于半迷蒙的状态。
爱情,总是来得比其它感情激烈点儿,丧失所爱的人总是要疼痛一些。
我拨通了刘师傅的电话,或许是刘师傅行动缓慢,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在那边,有人要把沈星推到太平间去,承心哥站起来阻止着,他掀开那张白单子,看着沈星的脸,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我没有去阻止承心哥这看似癫狂的行为,因为情绪总是需要发泄。
电话通了,我走到一旁,小声的对刘师傅说到:“刘师傅,沈星出事儿了,现在需要通知她的家人。”我不忍心说出一个死字,我总是觉得死字不该和我的朋友联系在一起。
虽然我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可刘师傅比我想象的平静许多,他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很是淡定,他说到:“我知道,她已经死了。”
这是肯定句,连个疑问句都不是!
我的内心一下子惊疑起来,刘师傅难道早就知道沈星会死?这样想着,我的语气忍不住暴躁了起来,如果他早知道沈星会死,为什么不阻止?我知道我的语气很不客气,我小声吼到:“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你这是欠了一条命!”
刘师傅没有生气,依旧平静,只是语气中带着一点儿悲凉,他说到:“我这种人一向不做吃亏的事儿,我会欠沈星一条人命吗?这丫头。。这丫头挺好的,就冲这一点儿,我也不会让她去死。只不过她太聪明,她瞒过了所有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语气稍微平和了一点儿。
“因为她回来了,在这里还有她牵挂的,一辈子放不下的事情。”刘师傅语气平静,他接着说到:“把医院的事情处理了,回来见她吧,她没有亲人的。”
说完,刘师傅就挂断了电话,我望着电话发呆,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沈星死了,沈星回去了,我做为一个道士,原本不该吃惊,应该很淡定,可我就是感觉奇怪。
因为,死去的人不能打扰安宁,更别谈招魂什么的,除非是自己不愿意离开,沈星是自己不愿意离开吗?
我的心有些乱,可是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而当务之急,是我必须要告诉承心哥这个消息。。。。
没有亲人,是一件很凄惨的事情,两天后,我和承心哥处理完沈星的后事时,天正下着蒙蒙的细雨。
来道别的人,是我们好不容易联系到的沈星的几个朋友,在这凄凄的墓碑前,显得有些冷清。
可沈星也是幸运的吧,至少我能感觉到每一个来同她道别的人,都是真心的难过。
在下山的路上,我问承心哥:“警察局那边搞定了吧?”
因为沈星是非正常死亡,又没有一个亲属来,这样的情况当然会引起怀疑,有一个好心的医生报了警,承心哥做为最后一个和沈星相处的让你,自然少不了会被带去问话。
承心哥低声和我说到:“沁淮出面找了一些人,算是很快就了结了。这后事也已经办完了,沈星应该会和我见一面了吧。”
“嗯。”我点头低声说到。
这也就是诡异的地方,明明我们刚刚为沈星办完后事,转眼却又要和她见面,想着这感觉就很奇怪。。。。
其实,在当晚,承心哥就很激动的冲去了刘师傅那里,想要见沈星一面,他想亲自问一下沈星,为什么要选择死亡?还是自杀!他想问问沈星,是否有喜欢他?
我是不赞成承心哥去问沈星是否喜欢自己的,斯人已去,知道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儿。
但承心哥还是去了,可得到的答案却是办完沈星的后事,沈星自然会见他。
这句话就是把承心哥支撑到现在的动力。
望着天空的蒙蒙细雨,其实我很是担心承心哥的状态,他毕竟是医字脉,接触亡魂一类的担心较少,他没有那种能彻底区别人和亡魂的觉悟,他根本不可能做到把这个生前和死后不联系在一起,明白阴阳两隔就是最远的距离!
我怕他把沈星的亡魂也当做沈星的生前,这是极不理智的,对他对沈星都不好!
山下,沁淮倚着车子在等我和承心哥,他不上去亲自祭拜的原因是因为他自觉和沈星不熟,基本上不认识,也难以谈得上那种缅怀的心情,他说自己不想虚伪,这理由倒是挺强大。
见到我和承心哥下来,沁淮就带着我们离开了,直奔刘师傅的家。
在车上,我告诉沁淮,让他先回北京,这两天跟着我们奔波,他也累坏了,沁淮点头答应了,但还是不放心的说了一句,让我多陪着承心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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