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震- 第10部分

　　
　　齐鸣犹豫了一下。他是只准备买一辆遥控车的，这里的其他三辆，都是老板店里的货。老板肯拿出来跟他们一起玩，绝对是发神经了，真要弄坏了，车子卖不出去，加起来，也有上千块吧。
　　
　　“这四辆车，我都买了。”黄佩华远远地插话道：“如果今天没有玩坏，下一次还可以继续找朋友一起打仗。玩坏了，之後，就没得玩了。”
　　
　　老板在旁边哈哈地笑：“兄弟，这个可就是瞧不起我了，多少也是我在带儿子玩呢。这两辆，算我们自己的。儿子，要是我们赢了，车子没坏，下次还找小弟弟来这边玩打仗好不好？”
　　
　　老板的儿子乐得直拍手。齐鸣对著老板一挑大麽指，喊道，开始！
　　
　　明明是玩遥控车，却被这两对父子硬生生地玩出了硝烟味。当然这个也不仅仅是他们太起劲，旁边起哄的小孩子太多了。遥控车，对城里的小孩子来说可不是稀罕物，不过人一般都在小区公园提心吊胆地无比爱惜地玩著，像他们这样在满是泥泞和垃圾的河滩上这麽肆意的玩，还真不多见了。
　　
　　别说翔宇和老板的儿子，就连那两个成年人，也窜前跑後，兴奋不已。翔宇操控著车子直奔大石头而去，老板去控制自己的车子来撞翔宇的悍马。齐鸣见了不依，驾驭著自己的坦克去擂老板儿子的装甲车，一时间几辆车子混战成一团，再然後，不但车子打得不可开交，翔宇跟老板的儿子也因为抢路撞到了一起，翔宇掉了颗牙齿，老板的儿子鼻子出了血。
　　
　　可是俩孩子都没有哭闹，一抹鼻涕，再次加入了战斗。
　　
　　黄佩华看著齐鸣笑闹得上气不接下去，揉了揉鼻子，往後撤了一步。自己小时候没有玩过这玩意，现在对这个也不感兴趣。只是看著齐鸣哈哈地笑著，眼角出现一点鱼尾纹，或者拨弄著翔宇的头发打著哈哈，或者把翔宇扛起来作势要扔到水里，心里暖烘烘地很开心。
　　
　　齐鸣抱著终於没了电的遥控车跟老板胡扯著，看儿子跟小哥哥掰乎著你的车子我的车子，一转头就看到黄佩华站在人群中淡淡地笑著看著他，阳光笼罩著那个男人，在人群中，他是那麽的气定神闲，头发丝被风吹得乱舞，脸庞，似乎被阳光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光影。
　　
　　齐鸣挺了挺身子，对黄佩华招了招手，心里感叹著。这孩子，真成了大人了。这一天，还真是有味道。虽然儿子一身的泥水，赵晓青给他织的白色的毛衣不仅有泥水，还有点血迹，可是自己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想怪儿子不讲卫生。
　　
　　再回过头看翔宇。那家夥平日里虽皮，却是娇气得不得了。可是刚才牙掉了，虽然说是换牙并不疼，可是换在平时，总要哼哼唧唧闹上一番。刚才，也不过是吐掉血，一擦嘴巴，继续闹腾。
　　
　　“还要玩麽？”黄佩华到他的身边，淡淡地问。齐鸣视线一扫河滩，发现好些个小孩和大人都在这儿各自开辟了战场，翔宇和老板儿子也跑到他们中间吵去了，忍不住扑哧一笑，跟老板说让他把遥控车拿回去充电，待会儿再继续大战。老板笑著摇摇头，说第一次充电一定要充足，最起码要十几个小时吧，今天，怕麽是玩不成了。齐老板有意的话，放我这儿也行，以後周末要带儿子出来玩，我们再组队再战。
　　
　　齐鸣哈哈大笑，连说要得要得，下一次一定要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




11。

　　车震　（11）
　　
　　黄佩华指导齐翔宇写作文。这一天玩得很开心，开心之後，就得完成本职工作。读书，做作业。这一回翔宇很受教，许多不会写的字用拼音来替代。问题是他拼音也不怎麽好，加上三年纪开始学英语，那些个字母该读什麽，把翔宇彻底闹糊涂了。
　　
　　黄佩华很果断地让翔宇把英语丢开。两样混在一起，会把人给搞蠢的，同时也跟齐鸣把这话给说清楚。小孩子学英语，没有那个语言环境的话，付出的多，收获的少，反而会让孩子把兴趣都弄没的。简单的课文可以让孩子背下来，至於单词拼写什麽的，不管，等到四年级再补也不迟。
　　
　　“没问题。你看著办好了。”齐鸣说话很干脆。
　　
　　“我的意思是，如果英语不及格，你们不要打骂翔宇。我跟翔宇都保证，四年级一定把英语补上来……如果我还在这里的话。”
　　
　　“这是什麽意思啊？”齐鸣还没有发问，正在暗爽的齐翔宇就开始著急了：“华华以後不带我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黄佩华低头想了一下，说：“我回长沙，是因为总公司要在这边开分公司，要买一个厂子，现在正在洽谈中。买了之後，厂子生产和销售正常了，分公司和工厂就会合并，也许我就会回上海去了。”
　　
　　“不要……”翔宇爬到黄佩华的身上：“华华不要走，华华就在这边。”
　　
　　看著齐鸣脸色沈沈的，没有做声，黄佩华心里叹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在上海读的大学，又工作了四年，工作条件和机会都很多，这一次回来，也是因为想家了。这边做得好，不回去也是可以的，如果没有什麽太惦记太牵挂的，还是回去比较……有前途。之後，也许会在上海买房子，把我爸妈都接过去。”
　　
　　齐鸣靠在床头，有点闷闷不乐：“他们过去，又没有熟人，东西也吃不惯……再说了，上海有什麽好？不是说都欺负外地人吗？而且排外很厉害啊。”
　　
　　“长沙人也欺负外地人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欺负外地人。只要够强，在什麽地方都一样吧，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是不是？”黄佩华指挥著翔宇收拾书包，见那孩子不停地挖著耳朵，便问：“怎麽，耳朵不舒服？”
　　
　　“嗯。华华的话让我的耳朵不舒服，又痒又疼。”翔宇噘著嘴把好像要哭。“我好听话的，华华不要走。”
　　
　　黄佩华斜眼看了一下齐鸣。那家夥闷闷的，但是又不像是很难过。再次叹息。这话说太早了点。齐鸣，远远不到离不开他的地步吧。只是，不是都说失去才会珍惜吗？那也得先得到是不？根本没到那份感情，说要走，人家也不过只是觉得少了个免费的家教而已。
　　
　　只是这样子过了一两个月，都有了错觉了，好像三个人成了个小家似的。自己操心，齐鸣似乎也在操心，而翔宇虽然调皮，毕竟也还比较粘自己。
　　
　　但是，真的毕竟还不到时候啊，性急了一点，还是按部就班比较好吧。
　　
　　黄佩华找到挖耳勺，让翔宇把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又把台灯打低，说要给翔宇挖耳屎。翔宇高兴起来，乖巧地侧躺著，头靠在黄佩华的腿上，闭上眼睛，有点紧张。
　　
　　黄佩华捏著翔宇的耳朵，一边夸这耳朵长得漂亮，一边轻轻地挖挠著，有点痒，有点疼，翔宇都忍住了，只是嘴巴不停地问七问八。华华做什麽工作的啊，什麽厂子啊，如果厂子破产了，是不是华华就不用回上海了？
　　
　　黄佩华忍住笑，仔细地给翔宇掏著耳朵，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做财务的，管账，多少钱出去，多少钱进来。厂子垮了的话，自己就会没工作了。
　　
　　华华高兴地说没工作好啊，可以一门心思地带自己学习了。自己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个华华的好孩子。
　　
　　连齐鸣都忍不住笑了，侧过身子躺著，插嘴道：“其实在这边找个妹坨吧，就在这边结婚，然後我们还做邻居，相互又有个照应。等你有了孩子，可以让翔宇帮你带啊，就好像当年我带你一样。”
　　
　　黄佩华横了他一眼：“我自己的孩子……真要有那麽一天，我肯定自己带……”
　　
　　翔宇著急了，不敢动，只是手掐著黄佩华的腿：“华华不要生小孩，我给华华当小孩，我才不要齐鸣做我爸爸，我要华华做我爸爸。”
　　
　　黄佩华摸了一下翔宇的脸，轻轻地笑：“好好，我不生小孩，翔宇就是我的小孩好不好？可惜，你爸是不肯让别的男人给你做爸爸的。”
　　
　　齐鸣作势要打黄佩华，可是儿子在那人的手里倒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笑著说：“千万别。你爸妈要知道，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再说了，你是别的男人吗？儿子，我支持你，以後，你就叫华华爸爸吧，我绝对没有意见。”
　　
　　翔宇立刻张嘴就叫爸爸，叫得黄佩华心里一荡，深深地看了一眼齐鸣，道：“好好，翔宇真乖。不过如果你有了新妈妈，可就不能叫我爸爸了，不然别人要笑话的。”
　　
　　翔宇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要新妈妈。爸爸，你要是给我找新妈妈，我就不认你做爸爸了，我就跟华华爸爸一起过。”
　　
　　齐鸣笑得在床上直打滚，指著黄佩华笑骂道：“好好，你倒给我上了个紧箍咒是不？两辆遥控车就把我儿子给收买了，真狠，不是一般的狠啊！”
　　
　　黄佩华笑著让翔宇起来，一推齐鸣：“你不要胡说八道，你儿子也这麽大了，别在他跟前口没遮拦……还有，别抽烟，要抽出去抽，让你儿子抽二手烟，你也太不像话了！”
　　
　　齐鸣把烟放入烟盒，笑著坐了起来，带著儿子尿尿洗脸洗脚，再帮儿子脱衣服，把儿子塞到被子里，翔宇还吵著要听黄佩华讲故事，齐鸣瞧著黄佩华疲倦的神色，有点不忍。带翔宇绝对不是个轻松的活，他亲眼看著黄佩华跟著熬了一整天了，鬼崽子困了，居然还要来名堂，便虎著脸让翔宇赶紧睡觉，说华华累了，要回去休息。翔宇不干，黄佩华赶紧打圆场：“那，要听什麽故事，我来讲给你听？”
　　
　　“车。”翔宇玩遥控车玩得太高兴了，此刻心思还在车子的身上。
　　
　　黄佩华一摊手：“说到车，我了解的可没有你爸多。你爸多少也是个老司机了，还有什麽车没有开过呢？”
　　
　　齐鸣露出向往的神情：“兰博坚尼……”
　　
　　黄佩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跟你儿子说说车吧，也让我听听。”
　　
　　齐鸣便坐在床头，摆了个架势，却没有说出话来。聊车没问题，正儿八经当讲故事，他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挠了挠头，泄气地看黄佩华，想著刚才黄佩华给翔宇掏耳朵，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耳朵也痒了起来，便笑著说：“要不这样，我们俩聊聊。你要买什麽车，我跟你说。儿子，你也可以插嘴的哈。”
　　
　　黄佩华琢磨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该买什麽。你帮我做主吧。”
　　
　　“行啊。”齐鸣很爽快：“不过你得帮我掏耳朵。”
　　
　　翔宇在被子里也嘻嘻地笑：“华华掏耳朵好舒服，华华也帮爸爸掏掏吧，爸爸给你买车。”
　　
　　黄佩华脸微有些发热，倒也不推辞，在床边坐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齐鸣一副无赖相，毫不犹豫地把头枕在了黄佩华的腿上，脸朝著黄佩华的肚子，道：“儿子别乱动啊，不然害华华把我耳朵给戳烂了，以後你要买什麽玩什麽，我可都听不到了哈。”
　　
　　翔宇果然缩在里头一动不动，嘴巴里说：“不会的不会的。华华爸爸，你买兰博坚尼吧。”
　　
　　黄佩华靠在床头，把台灯打得很低，正对著齐鸣的右耳，一边拉扯著齐鸣的耳朵，一边笑著说：“那得多有钱的人才买得起啊。我可买不起那麽贵的车。”低头看著，见齐鸣闭上了眼睛，心里荡漾了一下，拿著挖耳勺，在耳廓轻轻地刮了一下。
　　
　　齐鸣抖了抖，轻轻地笑：“你别玩我的耳朵……我说，先看价钱吧，你打算买什麽价位的车？”
　　
　　黄佩华把齐鸣的耳朵拉扯了一下，凝神往里面看，挖耳勺轻轻地探了进去，并不太深，只是小心地刮著耳壁：“也没有什麽打算……如果要在长沙长住呢，自然要好一点的，不过最多，也就二十来万吧，我所有的积蓄。反正也没有打算买房子，花了也就花了。如果过一两年还回上海的话，就买个二手车也行……”
　　
　　“华华爸爸还是把钱都花光吧，那样就不用去上海了。”翔宇在旁边插嘴。
　　
　　黄佩华轻轻地笑了笑。手中齐鸣的耳垂已经被他捏得有点红了，热热的，让黄佩华的耳朵也跟著红了起来。
　　
　　“四年工作，你赚了二十多万？你也太能赚钱了吧，不愧是天才啊。”齐鸣听到的重点是数目：“我还以为你爸妈会给你资助买车的钱呢。怎麽，这钱都是你自己挣的？”
　　
　　“啊，不是，是我抢的。”黄佩华撤出挖耳勺，扯了一下齐鸣的耳朵。“我又不花什麽钱的。吃住公司都包了……顺便也做了点投资，收益还不错。”
　　
　　“炒股？”齐鸣来劲了：“不是说现在炒股都赔吗？你居然有赚？”齐鸣表示很惊奇。
　　
　　“有赔的，肯定就有赚的，不然人家赔的钱都到哪里去了？我也不大懂。所以别让我帮你炒。自己的钱，不著急，就做长期投资搞，反而能够赚。我从入股市那天起，也不过一个星期看一次，觉得差不多了就抛，看著有探底的，做个小调查，再买。回来之前都把股票都抛掉了。”想著回来什麽都要靠自己打点，勾搭人，也需要资本的。
　　
　　“嗯……”齐鸣低声地呻吟了一下。挖耳勺刮过耳朵内壁，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像连喉咙眼里都痒了起来。
　　
　　黄佩华顿了一下：“疼了吗？”
　　
　　“不是。你他妈的手艺太好了吧，挖耳朵可以挖得这麽舒服，怎麽练出来的啊？”齐鸣取笑道：“是不是在上海用这手泡妹坨啊。”
　　
　　黄佩华抿著嘴低下头仔细地小心地挖著，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行了，换一边……今天我是第一次跟人掏耳朵呢，便宜你们父子俩了。”
　　
　　齐鸣嘻嘻笑著翻身，脸冲著外头：“不是吧，这是在拿我们父子俩练手，准备著以後去泡妹坨吧。”
　　
　　黄佩华深深地吸了口气。齐鸣的头靠在他的腿上，那种触觉，非常奇妙。而且，翔宇在床上靠里面睡著